【电影】永远的1900

“城市那么大，看不到尽头，在哪里？我能看到吗？就连街道都数不清了。找一个女人，盖一间房子，买一块地，开辟一道风景，然后一起走向死路。太多的选择，太复杂的判断，难道你不怕精神崩溃吗？陆地太大了，他像一艘大船，一个女人，一条长长的航线，我宁可舍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在一个找不到尽头的世界生活，反正这世界现在没人知道我。我之所以走到一半停下来，不是因为我所能见，而是因为我所不见……”

这是由朱塞佩·托纳托雷执导的《时光三部曲》中的《声光伴我飞》，又称《海上钢琴师》，《1900传奇》。该片上映后反响很是强烈，打动全球亿万人。欣赏这部影片时，我屏弃了理性，不，应该说是我无法保持用理性的思维去思考，只能让感性随着蒂姆·罗斯所演绎的“1900”的一悲一喜，一嗔一怒而翩翩起舞。

1900是个弃婴，被船工丹尼收养。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他第一次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弗吉尼亚”号，一艘载着贵族、移民等形形色色的人的邮轮。而他“1900”这个名字还是因为他是在1900年被丹尼拣到而得来的。

在丹尼意外身亡后，小小的1900从邮轮最下层游荡到了上层的大厅，看到了那与他一生都密切相伴的钢琴。他是个天才钢琴家，无师自通，小小年纪就能用88个钢琴黑白键演奏出美妙的音乐，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位女士甚至忘了擦掉脸上的面膜，而1900带着煤灰的小脸上却没有惊讶，有的只是一丝丝孩童的幼稚和无比的自信、坚定、从容。他天生就应该坐在那张琴凳上！

钢琴为1900而存在，1900为音乐而生。当风暴来临时，“弗吉尼亚”号像一只踩着高跷的兔子一样摇摆不定。刚刚来船上工作的小号手麦克斯晕的厉害。1900像天神一样出现了，说他可以治疗晕船，麦克斯半信半疑，跌跌撞撞的与1900来到大厅。1900放开了钢琴的束缚，让钢琴随着摇摆的船身做自由式的舞蹈，而1900优雅如阿波罗，随兴弹奏起欢快飘逸的旋律，任你风吼浪嚎，我自从容淡定！坠落的灯，破碎的玻璃，都不存在，只有音乐才是此刻的主宰！麦克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晕船也在不知不觉中不药而愈，他甚至能在钢琴滑过吧台时抽出酒筐里的美酒请1900共饮。这个只有天籁音乐的听觉的美妙世界直到钢琴撞到船长的卧室才被打破。

来来往往的人，上船，下船。每个乘坐过“弗吉尼亚”号的人都为1900的音乐折服。他能从旅客简单的几个节奏拍打里为他们弹奏出他们想要的音乐，一解他们的乡愁；也能将他湛蓝的眼睛所看到的他人的生命律动谱成动人的旋律。可是，一拨一拨的人下了船后，谁还记得曾给他们带来欢乐的1900？汽笛一声长鸣，船上的人就都走光了，只剩下1900，孤独的站在甲板上，谁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从内心蔓延的无边无尽的寂寞像魔鬼一样吞噬着1900，他冲动的翻找着电话簿，随意找到一个电话号码，神情激动而慎重的拨打过去，希望有人可以与他聊一聊，却被骂得狗血淋头。那一刻，1900湛蓝的眼眸中是藏不住的失望和无助。或许1900会对生活失望，会变得消极吧？可是第二天，他又神采飞扬的演奏着属于他的音乐，让人以为他那时所流露出的对寂寞的恐惧，对温情的渴望只是幻觉而已。

爵士乐的鼻祖谢利挑战1900的那个场景应该是全片的高潮。代表着自由与开放的爵士鄙视封闭与禁锢，谢利称1900是“屁股向着大海才能弹奏”的“钢琴家”。但当香烟在1900弹过的琴弦上擦燃时，谢利知道自己败了。而当1900将香烟插进谢利的嘴里，说：“你抽，我不抽烟”时，又是一件多么让观者大呼叫好，痛快淋漓的事！而观赏这场比赛的人在这时候才想起鼓掌，老贵妇才想起自己的掉了的假发，胖绅士才感到烟蒂灼烫肌肤的疼痛。而谢利掉在皮鞋上的烟灰，更是这一幕的点睛之笔，可以看出导演的妙手慧心。

比赛过后，1900依然过着与以往一样的日子，他的世界没有功利，没有繁杂的人际关系，只有他热爱的音乐，单纯的如一张白纸。所以当唱片公司要为他录制音乐的时候，他像一个好奇的孩子问：“录制痛不痛？”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录制，也不知道为什么录制，那些唱片发行后的金钱，名声，地位，对他来说都是没有概念的。或者说是1900对那些不屑一顾，在他的想法里，音乐就是音乐，没有一丝功利意味，仅是供人欣赏而已。所以当录制者让他开始时，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弹奏起来，活泼，欢快。

当一位美丽的少女把玻璃窗当成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时，1900的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了。他痴痴的望着那年青的容颜，心绪随着少女的移动而移动，他恋爱了。指间的音乐也如他的心情一样，柔情似水，缱绻缠绵，像恋人间的眼波流动，能让空气随之发热，也能让人会心一笑。麦克斯和唱片公司的人惊呆了，当即为这首曲子命名为《1900：永远的柔情似水》，准备大量发行。可是1900不允许，“我不会让我的音乐离开我”，他只想把他的这张胶片送给那位少女，送给他的爱恋。但是茫茫人潮阻隔了他，让他只能懊恼又恋恋不舍的望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人海。

爱情让他有了踏上陆地的欲望，带着好友麦克斯的支持和祝福，1900迈出了第一步。可当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看到烟雾缭绕的城市高楼林立，街道纵横交错，偶尔天空飞过一两只大鸟，过客一样来去匆匆。他迟疑了，这是他要去的世界吗？这个世界能找到他热爱的音乐吗？

1900停住了脚步，又回到了他从一出生就没离开过的“弗吉尼亚”号上。

他憧憬爱情，渴望爱情的拥抱驱散他的寂寞，但这都抵不过他对音乐的热爱。“弗吉尼亚”号盛载着他音乐的梦想，在这艘船上，他可以用有限的88个琴键弹奏出无限的美妙来，而陆地上的世界太大了，没有尽头，他看不见方向，找不到自己的音乐。所以，当麦克斯请求1900与自己一起离开就要被炸毁的“弗吉尼亚”号是，他拒绝了。当六吨半的炸药让船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火光中的1900仍用一双灵活的手在凭空弹奏。

“天堂里有钢琴吗？我能在天堂弹琴吗？”

无限的琴键无法弹奏无限的音乐，有限的琴键才能奏出天籁之音。1900选择回到船上，回到有限的琴键上。我想问，上帝会不会为他准备一架有88个琴键的钢琴呢？

《海上钢琴师》是1999年最不容错过的电影原声带之一，获得1999年金球奖最佳电影配乐奖。这与大师级作曲家颜尼欧·莫里克奈脱不了关系，他以深情飘逸的典雅曲风，让音乐成了叙述故事，抒发感情的第二张嘴，使该片的内容和形式达到了高度统一，在艺术性上更上一层楼。

好酒越陈越香，好的东西值得收藏，《海上钢琴师》就是个中翘楚，值得我们将它“占为己有”，再三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