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意大利)
[意大利] 费·费里尼
袁华清译
《道路》是费里尼1955年的作品,影片于1956年获奥斯卡最佳外国影片奖,并同时囊括了世界各大国际电影节的十五个大奖,受誉之隆,冠绝一时。
费里尼是一位富于创新精神的电影艺术家, 他从不满足于囿守某种已经取得成功的风格样式,努力不断地尝试开拓新的艺术天地。《道路》被认为是他在探索诗歌式电影方而的成功之作。
费里尼在创作《道路》时,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全盛时期刚消失不久。在这部作品里,固然也有某些近乎超现实主义的手法,如晨光熹微中出现一匹来去无踪的马、杰尔索米娜在村庄里遇到的宗教祭典等,但整个来说,它不失为一部现实主义的作品。它对生活在社会底层、孤苦无依的“多余的人”寄予了无限的同情,并努力赋予杰尔索米娜和“疯子”的悲剧以崇高的美,频频在生活的黑暗中透露出希望的微光。
这个剧本是根据意大利利契尼奥·卡贝利出版社1969年的单行本译出的。它显然是根据完成影片重新修订过的,所以它能忠实地反映出完成影片的全貌。——编者
第一部
第一组镜头
吉卜赛艺人藏巴诺用一万里拉买了一个傻姑娘。她叫杰尔索米娜。藏巴诺带着她连夜启程。
海滩,旷野。外景,白天。
一片荒瘠的原野和一条浪花飞溅的漫长的海岸相连。远方的灌木丛中出现了一位姑娘的身影;她的腋下夹着东西。?
几个小女孩(在喊她):杰尔索米娜!杰尔索米娜!
四个六岁到八岁的小女孩朝着姑娘跑去;她们衣衫褴褛,没穿鞋子,一面跑,一面继续喊:“杰尔索米娜!……杰尔索米娜!……”
姑娘逐渐走近,她和其余的女孩子一样,也赤着脚,破衣烂衫的。她的面部表情介乎忧郁和逍遥之间,甚为奇特,而且善于变化。
姑娘腋下夹着几根刚刚捡来的柴禾。她听见小女孩们的喊声后,并未加快脚步,似乎不以为然。其中两个小女孩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跟前,激动地说:“妈妈让你快回去……来了个 男人……她让你马上回去……”
杰尔索米娜感到十分纳闷:谁来了?
岁数较小的女孩:一个男人,大块头,很结实……
岁数较大的女孩:他说,罗莎死了……
杰尔索米娜立刻往家跑。
杰尔索米娜家的小屋。外景,白天。
杰尔索米娜和两个小妹妹跑到家门口。这是一间小棚屋;荒芜漫长的海滩上,在沙丘之间有一排排外形相似的棚屋。杰尔索米娜的棚屋前有一个小平台,是用铅皮桶垒起来的。平台上站着杰尔索米娜的母亲和一个身材魁梧、神情抑郁、身穿皮夹克的男人,以及杰尔索米娜的另外四个妹妹,她们的年龄从五岁到十二岁不等。
母亲抱着一个小男孩。她个子矮小,由于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叫人看了不免垂怜。
母亲(看见杰尔索米娜后,喊道):杰尔索米娜!……你还记得藏巴诺吗?当初罗莎就是他带走的……(话音未落就抽泣起来)我可怜的闺女!……连她死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再次对着杰尔索米娜)她死了……可怜的孩子……她死了……她多漂亮,多能干呐!什么都会干……什么都会!?
(对藏巴诺)您瞧,藏巴诺,这是我的另一个闺女,挺象罗莎吧?……她叫杰尔索米娜。哎!我们真倒霉……我已经跟您说过了,藏巴诺,这孩子跟罗莎的性格不一样。 这可怜的孩子心眼儿特别好,非常听话……让她干啥就干啥……只是有点怪……不过,如果她每天都有饭吃,脑子也会变得好使的……(对杰尔索米娜)你愿意跟藏巴诺走吗?愿意去代替罗莎吗?他会教给你一样本事……你可以挣点钱……家里也少一个吃饭的人。
母亲一把搂过杰尔索米娜,亲热地、然而痛苦地亲了她一下。
母亲:怎么样,杰尔索米娜?藏巴诺是个好人,你知道吗?他会对你很好的,会带你去见见世面,教你唱歌、跳舞。再说,你知道他给了我多少钱吗? 一万里拉!瞧,在这儿呐……一万! 我可以把屋顶修一修,再给孩子们买点吃的……你那可怜的爸爸撇下咱们走了……杰尔索米娜! 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可是还没有找个正经事干。当然,这不是你的过错……可怜的孩子,你跟其他姑娘不一样…… 你跟他去吧,帮妈妈一把,好吗?(对藏巴诺)你会教她一样本事的,对不对,藏巴诺?
杰尔索米娜一听说姐姐死了,就流出了眼泪,现在又听见母亲的这番话,痛苦得浑身颤抖。稍后,她激动地挺起身来,用惘然若失的目光看着母亲和藏巴诺。她心乱如麻,讲不出话。
藏巴诺(用亲昵的语调夸口说):当然!狗在我这儿也能学会表演节目……(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
满不在乎地递给一个小女孩,同时故作慷慨地)喂,孩子们,
拿去买一公斤香肠、半公斤奶酪和两大瓶葡萄酒吧。我就是这么个脾气。过来,把钱拿着,买吃的去。
到此刻为止,杰尔索米娜_直低着头,默默克制着内心的激动。这时,她蓦地转过身,一声不响地朝海滩走去。
母亲(吃了一惊,用哀求的口气喊道):杰尔索米娜!……你这是干什么!回来……
杰尔索米娜没有回答。
她弯腰蹲下,一动不动地呆在海滩上 ,怔怔地凝视着浪花。母亲喊她的声音从画外传来:“杰尔索米娜!……”
杰尔索米娜还是没有回答。她的表情不断变化:先是焦虑忧伤,后来却露出了笑容,接着又紧蹙双眉。
杰尔索米娜家的小屋。外景,白天。
杰尔索米娜疾步向藏巴诺的大篷车走去。妹妹们和母亲跟在她的后面。一个女人迎面走来。
女人:你要走啦,杰尔索米娜?……
杰尔索米娜(用尖厉的声音得意洋洋地):是的,我要走啦。
女人:上哪儿?
杰尔索米娜(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心情回答):去见见世面,去工作。我去工作,学会一样本事,挣点钱给家里……艺人在广场上表演。我也要当个艺人,吹号,唱歌……我和罗莎一样,出去工作……(猛地住口,罗莎的名字仿佛使她回到了现实;她的神情重新变得忧郁起来)
女人:你什么时候回来?
杰尔索米娜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她突然感到害怕了,回头看着母亲。
杰尔索米娜(怅然地):我什么时候回来?
沉默片刻后,她突然撒开腿,头也不回地朝那辆由摩托车牵引的大篷车跑去,大概是想 以此克制自己的痛苦心情,不让眼泪流出来。
母亲(突然忧心忡忡起来,用恳求的口吻大声说):别去!……我的闺女,你别去!
母亲追上了杰尔索米娜,一边哭哭啼啼,求她留下,一边颤巍巍地伸出手去,紧紧搂着她。
母亲:我不让你走!……我的闺女!……我的宝贝!……
杰尔索米娜弯腰拥抱妹妹们。
藏巴诺站在大篷车旁边,已作好出发准备。他催杰尔索米娜快和母亲告别。
藏巴诺:我说过了,咱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杰尔索米娜重新朝藏巴诺跑去。 母亲和妹妹们跟在她后面跑。杰尔索米娜忽地停下,转过身,做出一个滑稽姿势,用军人方式向她们告别。
杰尔索米娜:出发!
母亲(挥着一条头巾):你的东西……杰尔索米娜,你的头巾,你的头巾!
藏巴诺(已经发动起车子,粗声粗气地催杰尔索米娜):上车!?
杰尔索米娜迟疑片刻后,敏捷地上了车。
母亲(越来越哀伤):我的闺女!我可怜的闺女!
大篷车沿着空旷无人的道路迅速驶向远方。杰尔索米娜的妹妹们挥着手,在后面跟了一截。杰尔索米娜从大篷车后面的开口处向她们挥手告别。过了一会儿,她噙着眼泪,怀着凄凉悲切的心情,徐徐放下车后的遮帘。
海滨的一条道路。外景,白天。
大篷车向前急驶,把道路两旁的最后几间棚屋甩在后面。
第二组镜头
杰尔索米娜从梦中醒来。藏巴诺的表演。藏巴诺教杰尔索米娜学艺。夜幕降临。杰尔索米娜成了藏巴诺的女人。
国家级公路,咖啡馆。外景,清晨。
[意大利的公路按其路面质量等级的不同, 分为高速公路、国家级公路 (也称超级公路)、省级公路、市级公路,等等。]
晨光熹微,藏巴诺的大篷车驶到一爿专为卡车司机们开设的咖啡馆门前停下。附近有一个自来水龙头。咖啡馆的铁栅门只开了一半,门口的小广场上停着两三辆卡车。
藏巴诺疲惫不堪地下了车,慢慢解下围在脖子上的那条遮住半个鼻子的羊毛围巾,朝自来水龙头走去。他俯下身,喝了几口水,呼哧呼哧地洗了个脸;然后直起腰,用手绢把脸揩千。他似乎把车内的杰尔索米娜忘了,瞥了咖啡馆一眼后,想要进去;正要举步时,突然想起了杰尔索米娜。
他绕到车后,好奇地注视着大篷车里面。
大篷车。内景,清晨。
头发蓬乱的杰尔索米娜象小猫似地蜷缩在一堆破布中间,这时正用一双半睁半闭、睡意矇眬的眼睛凝视着他。
国家级公路,咖啡馆。外景,清晨。
藏巴诺(默默无言地看了她一阵子,然后简单地):快点,下车吧。
杰尔索米娜从大篷车后部的开口处探出身来,环顾四周。睡意过去了,兴奋感也随着睡意而消失;她已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露出迷惘和惊恐的神色。
藏巴诺(嗔怪地):别发愣!喂!……你睡醒了吗?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臂,把她拉下车,推着她向自来水龙头走去。他的动作粗鲁,性子有点急,不过讲话的口气倒挺和蔼。
藏巴诺:洗个脸吧,对你有好处的。
杰尔索米娜迈着蹒跚的步子,糊里糊涂地走到自来水龙头跟前,俯下身子。藏巴诺把她的头使劲按到龙头下面,让水冲着。杰尔索米娜憋得喘不过气来,拼命挣扎。
藏巴诺(哈哈大笑):好!……这下你就清醒了!
他放开浑身湿淋淋的杰尔索米娜。她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地咳嗽。藏巴诺把围巾扔进大篷车,挥挥手,让杰尔索米娜跟他上咖啡馆。
藏巴诺:走,快点。
杰尔索米娜匆匆把脸揩干,迈着踉跄的步子,带着愕然的表情,机械地跟着他。
藏巴诺走进咖啡馆。杰尔索米娜停下;她的神色惶恐,犹如一条迷路的野狗。
藏巴诺在店内不耐烦地喊她。
藏巴诺(画外):进来,别愣在那儿!
杰尔索米娜走进店内。
咖啡馆。内景,早晨。
咖啡馆很小,光线暗淡。
里面有几个司机和几个工人。一个男人头枕胳臂,伏在桌子上睡觉。其他人在柜台前站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姑娘在招待顾客。藏巴诺用惯常那种说大话的口气,亲昵地跟姑娘打了个招呼。
藏巴诺:两杯咖啡,掺点葡萄烧酒。
他靠在柜台上,打量着四周,毫不理会杰尔索米娜。
杰尔索米娜惶恐不安,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儿看着藏巴诺,一会儿瞧瞧这个不寻常的地方。
她偶然和藏巴诺的视线相接。
杰尔索米娜(低声):这是什么地方?
藏巴诺的注意力集中在姑娘放在他面前的两杯咖啡上。他端起一杯,然后朝另一杯扬扬下巴。
藏巴诺(对杰尔索米娜):喝吧。
他怔怔地望着前方,开始喝咖啡。
杰尔索米娜起先不敢去拿杯子,后来终于鼓起勇气,端过杯子,默默呷了起来。
藏巴诺喝完咖啡,前去付帐;接着,他迈着蹒跚的步子,朝门口走去。
藏巴诺(向杰尔索米娜摆了摆手,头也没回地):咱们走吧。
杰尔索米娜赶紧放下杯子,跟他走出咖啡馆。
国家级公路,咖啡馆。外景,早晨。
藏巴诺出了店门,杰尔索米娜在后面跟着。藏巴诺朝大篷车走去,时而打量着四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他在一个卡车司机身边停下。
藏巴诺:加油站在哪儿?
司机:那边。离这儿一百米。
藏巴诺点点头,继续朝大篷车走去。杰尔索米娜不紧不慢地跟着;不久,她停步不前。藏巴诺转过身,似乎在等她。
杰尔索米娜动也不动,她神色焦虑,欲言又止,最后总算鼓起勇气。
杰尔索米娜:我还是回家吧。
藏巴诺一声不响,用直勾勾的目光瞧着她。
杰尔索米娜:您不必费心……我自己走回去。
藏巴诺刚想发火,但又冷静了下来; 他用手拍拍自己的额头,意思是说杰尔索米娜疯了。
藏巴诺:喂!……(斩钉截铁地)走吧,快点。
藏巴诺见杰尔索米娜仍旧呆着不动,便一步跨到她面前,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下命令似地对她说:“走!”
他把她推到大篷车跟前,然后握着摩托车把,转过头对杰尔索米娜说。
藏巴诺:走喽!……你在后面推车吧。没油了……(大声地)快推!
杰尔索米娜不敢违抗。她伸出双手,撑在大篷车上,使劲推车。
大篷车动了。藏巴诺和杰尔索米娜推着车,沿着公路向前走……
村镇,广场。外景,白天。
村镇中的一个小广场。大篷车停在一旁。藏巴诺在表演节目,四周围着观众。
杰尔索米娜蜷缩在大篷车后面瞧着,不放过他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
藏巴诺浑身卖艺打扮:短裤、赤膊、长靴、皮护腕。一根铁链在胸部缠了两道,在胸前用一个铁扣锁死。他正在吹嘘自己的功夫。
藏巴诺:这是一个铁扣,有半厘米粗……是生铁打的,比钢还硬。……我只要胸大肌——就是胸部的这块肌肉——一使劲,就能把它绷断。(观众纷纷向他投钱)谢谢,谢谢,谢谢,先生们。
为了使胸大肌有劲,我得往肺里拼命吸气,就象给车胎打气一样。我的血管可能破裂,嘴里可能喷出血来。有一次,一个体重一百二十公斤的汉子在米兰表演这个节目时,眼睛当场瞎了。这是因为使劲时,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视神经上,视神经一绷断,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诸位当中胆子小的最好别看,因为我有可能出血。
话音未落,他便往铺着一领脏席子的地上一躺,开始使劲。他喘着气,冒着汗,身子在脏席子上来回扭动,最后总算绷断了铁扣。
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藏巴诺从地上站起,双手高擎着那个绷断了的铁扣。观众中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杰尔索米娜看得目瞪口呆,钦羡不已……
村镇外面的草地。外景,白天。
藏巴诺的大篷车停在村镇外的草地上。藏巴诺和杰尔索米娜在这儿宿营。两块石头上架着一口旧锅,锅下烧着火。
藏巴诺坐在铅皮桶上。 杰尔索米娜在一旁站着。藏巴诺的那盒煮面条快要吃完了, 杰尔索米娜不想吃饭, 满面愁容地瞧着藏巴诺。
藏巴诺把面条吃个精光,连饭盒底也舔得一干二净。
杰尔索米娜把她的面条偷偷倒在地上。
藏巴诺:你在家从来不做饭吧?……呃?
杰尔索米娜(天真地承认):不做。
藏巴诺(心平气和地):你做的这种面条汤只能用来喂猪。
藏巴诺走到大篷车跟前,从车内拿出几件衣服。
藏巴诺:嘿,车里的东西够十个人用的,鞋子,衣服,什么都有。你过来,也许有的东西你穿着很合适。你应该打扮得漂亮点,我不想看见跟我在一起的人穿得破破烂烂的。我以前的那些女人都穿得挺象样。呶,拿着。
藏巴诺把一件军用大衣塞到她手中,又替她戴上一顶破圆顶帽。杰尔索米娜颇觉不安,凝视着藏巴诺的面部表情。藏巴诺绷紧着脸,一声不吭地观察着她。
藏巴诺(终于开了口):你试着说一句:“藏巴诺来了。"
杰尔索米娜(轻声):藏巴诺来了!
藏巴诺默默呆了一会儿后,二话没说,脱下她头上的圆顶帽, 换上一顶皱巴巴的圆筒帽;然后又开始打量她,同时仿佛自言自语似地轻声对她说:“藏巴诺来了。”
杰尔索米娜:藏巴诺来了。
藏巴诺把视线从杰尔索米娜身上移开,看着堆在大篷车旁的地面上的那堆衣服和乐器。他走过去,坐在铅皮桶上。杰尔索米娜陶醉在军大衣和圆筒帽中,乘藏巴诺在一旁坐着的机会做了一连串鬼脸和几个滑稽相,甚至还手舞足蹈起来。 她象小孩一样自得其乐,毫无顾忌。
藏巴诺斜睨着她,接着转过身来,向她投过一瞥惊愕和充满敌意的目光。
藏巴诺:喂,上这边来。
杰尔索米娜立即听命,走过来蹲在他身旁。 藏巴诺摆出“师傅”的架势,逐一拿过乐器,用矜持的口吻,一本正经地说出它们的名称。
藏巴诺:这是小号。
他举起小号,凑到嘴上,象独奏演员似的吹出几个音来。他洋洋得意,对自己的吹奏技术颇为满意,然而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兴致勃勃的杰尔索米娜不等他把小号放下,便一把夺了过来,把号嘴贴到自己的嘴唇上,试着吹起来。她热情有余,但未经训练,吹出的声音象驴叫一样难听。 藏巴诺冷冰冰地从她手中拿过小号,用叫人害怕的威胁语调对她说——
藏巴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乱来。
他拿过一面小鼓,挂在杰尔索米娜的脖子上,然后手持鼓槌,举到齐眉高,擂将起来,发出一阵激烈的鼓声。
藏巴诺:这是小鼓。你一面敲一面说:“藏巴诺来了。”
他向杰尔索米娜解释,应该怎么拿鼓槌,然后把鼓槌塞到她手中。杰尔索米娜高高兴兴 地接过鼓槌,象藏巴诺那样握着,一面击敲,一面嚷。
杰尔索米娜:藏巴诺来了。
藏巴诺不满意,夺过鼓槌,又示范了一遍:“藏巴诺来了。”
杰尔索米娜却怎么也打不出鼓点来。 她一面胡乱击着鼓,一面低声重复:“ 来了个藏巴诺。”
藏巴诺转过身,匆匆走到灌木丛中,折断一根藤条,扯掉叶子,然后又回到原地坐下。
藏巴诺(对杰尔索米娜):快点,再试试。
杰尔索米娜(高喊):藏巴诺来了!
藏巴诺骤然挥起藤条,以闪电般的速度朝杰尔索米娜的腿上抽去。
杰尔索米娜(大吃一惊,低声呻吟了一下):哎唷!
藏巴诺(冷冰冰地):到这儿来。(稍停片刻)到这儿来。(指指面前的一个地方)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