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昨天》与贾宏声

主题: 【电影】《昨天》与贾宏声周二五月 11, 2010 5:01 pm

片名：昨天
出品：西安电影制片厂
艺玛电影技术有限公司
片长：114分钟
上映：2001年9月
导演：张扬
编剧：张扬霍昕
主演：贾宏声贾凤森柴秀玲

情节梗概

贾宏声，曾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受人瞩目的一名演员。1987年，他主演了电影《夏日的期待》，随后顺利进入中央戏剧学院，参与了《银蛇谋杀案》、《周末情人》的拍摄……直到1992年开始排练话剧《蜘蛛女之吻》。这期间，他接触并疯狂喜爱上了摇滚乐，视BEATLES的约翰·列农为精神之父，但同样是这段时间，他也接触了并非这些先锋艺术家精神内核的附属物——大麻和软性毒品。自此，他的神经被一缕青青的、柔缓而又锋利的烟雾一举击中，无从躲避。他悄无声息地淡出了演艺圈，圈子里偶尔会传出关于他的只言片语：贾宏声出国了吧，戒毒去了吧，死了吧……那时，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拉上窗帘，把自己包围在黑暗中，用ROCKN'ROLL试图把自己“磕醒”。他剪破所有的牛仔裤、高筒靴，藐视所有在街上行走的人。
他终日缠绕于三个问题：“为什么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他认为自己的根在英国伦敦而不是中国东北，甚至自己就是那个天才艺术家约翰·列农的儿子。
　　为了让儿子恢复普通人的正常生活，贾宏声的父母提前退休，离开了东北四平老家，搬到北京帮助儿子戒毒。贾宏声的极端、偏执、疯狂、自闭，换来的是父母的隐忍、无私、慈爱，他终于开始像一个咿咿学语的婴儿，迈开了蹒跚的脚步，走进“新生”。
1997年贾宏声戒毒成功，精神状态好转。2000年10月贾宏声的同学兼朋友张扬，开始用摄影机记录这段真实的故事。

影片分析

“当一个人走得太远，他还能找到归途吗？”这句话是《昨天》的宣传语。影片采用真人真事的纪实拍摄方式，记录一个人的生活轨迹。整部电影以采访的形式分成段落式的讲述，有戏剧元素在其中，但没有明确的高潮，不强调逻辑性，基本的电影语言都有，像闪回，画外音等。作为艺术电影，整片在镜头运用上并不很丰富。大量的移与跟比较符合记录片的需要和特色。但又与记录片有一定差别，真人秀式的《昨天》是由当事人对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进行二次演绎。影片的另一个拍摄上的特点是舞台背景的运用。影片中多次舞台的运用，制造旁观的视点，用一种客观、冷静的态度来看待。让观众不是仅仅关注故事，而是能抽身对自己的生活进行思考。
从情节背景来看，片中主要的矛盾就是吸毒与戒毒，是贾宏声与自己、与他的父母所进行的一场战争，最后通过父母的关爱感化和他自己的斗争以获得“新生”告终。但事实上，真正的战争是发生于贾宏声与现实社会之间。导演真正关注的是人的精神领域的东西，关于变化和执着的东西。在这里，吸毒与戒毒的表象只是一个符号，象征着反叛与顺应，斗争和妥协。是被认做“不正常”的个体与“正常”社会的矛盾冲突。表面上看，他很怪很另类，而他思考的是关于价值观和生存意义这样很大很虚的问题。他鄙弃一切世俗的东西，藐视所有在街上行走的人群,嘲笑他们终日奔波于吃喝拉洒如同行尸走肉。贾宏声的思维、生活习惯与家庭、社会的冲突，很多人都有，只不过贾宏声把这些都极端化了，而且他执着的时间也最长，以至于差点无法自拔。最终，个体的纯洁信仰并无法战胜现实。整部影片表面看是一个人从绝望走向新生的过程，事实上，更深层次上，是一个从抗争到逐渐向现实妥协，最后，为了获得最基本的生存意义而彻底屈服的过程。这也就是为什么导演说这是一部阴冷沉重的电影。最后的大团圆结局略显俗套，但因为是真实的结局，所以不应看作是电影的妥协，而是对生活本身的一种妥协。
作为一部非常规叙事的记录性质电影，贾宏声被送入精神病院的一段情节应该算是片子的一个高潮和转折。这一部分颇和《飞跃疯人院》有对比之处。这是一个解救的过程，到底是谁解救谁，顺从“标准”和反抗“标准”。《飞》中主人公最终坚持住了自己的执着信仰，他无法同强大的现实“标准”所抗争，但最终也没有屈从，而是选择了逃离，尽管是一种理想化的向往，但在《飞》中，逃离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但在《昨天》中，这样的矛盾和痛苦挣扎则表现的要比《飞》更加的真实强烈，尽管真实是残酷的。真实是，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妥协低头。另一个真实是，贾宏声开始被迫的解救自己，他明白了一个很现实的道理：无论怎样，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坚持自己，只能毁灭。他如果想过正常的生活，就必须承认自己的“不正常”，这样他才会被认做“正常”。执着与屈服，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尽管整部影片始终力求站在一个旁观者的客观态度，只把思考留给观众。但导演还是通过某些方式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自己对生活的认识。比如片中不止一次的出现贾宏声读的一首列农的歌曲《顺其自然》。矛盾的双方总在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对方，父亲认为贾宏声精神堕落了，而贾宏声认为父亲一辈子都没活明白，甚至用抽父亲耳光的极端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别人生活的不满。贾宏声认为所有忙忙碌碌的人都是傻波一，“所有忙忙碌碌的人”代表的是现实的世界，而现实世界的标准则把贾宏声定义为“不正常”。影片的结尾也这样表现，贾和家人们妥协了，也没妥协：你用你的农村肥皂没什么不好，我听我的摇滚你也觉得婴儿啼哭挺有趣。谁改变了谁？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磨合，不过需要时间、迷惘和痛苦与挣扎。当影片结束的时候，生活全然没有结束，一切都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开始，昨天永远象一个阴影纠缠在所有人的内心。

镜头片断分析

影片结尾，贾宏声不甘折磨放弃了自己的执着，向现实妥协，随后便被认做病情痊愈，可以作为正常人出院了。出院后的生日那天，贾宏声回家的时候买了面条和肉馅，要母亲给他做炸酱面吃，并对正要出去买酒给他喝的父亲表示他已经戒酒不喝了。房间里，贾从箱子中拿出一盘列农的磁带播放，音乐前奏中婴儿的啼哭声把母亲引来，贾又为母亲回放了一遍。母亲让贾早休息，退出，整理家务，生活又恢复了正常……

结尾最后由八个镜头组成。除了最后一个长镜头之外都相对常规。整体节奏比较舒缓，给人安详恬然的感觉。与前面记录风格镜头所产生的不稳定感产生对比，表现出两种不同的生活状态。贾坐在被母亲收拾的焕然一新的房间里。首先就把列农的海报重新摆回了桌子上。列农是贾精神信仰的一个代表符号，此处暗喻着贾尽管向现实相妥协而得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但潜意识里，曾经留存在“昨天”里的信念他并没有真正的丢失。而选择播放有婴儿啼哭声的歌曲也是列农的，另外一重含义则比较浅显，就是代表着过去的结束，一个新生的开始。此时母亲被声音引进房间来，面带微笑着说以为哪里有个孩子在啼哭，这其中表现了母亲期望儿子能够抛却过去重新开始生活的愿望。一组母亲与贾反打的镜头，母亲脸上带着祥和的微笑，贾则侧身回头望着母亲，神态平静。反应了从前僵硬关系的冰释，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一种自然的对话和沟通重新回来了。两个人的全景镜头中，床边的的台灯发出微暖的灯光，母亲的脸被灯光映着，显得慈祥亲切。
最后一个长镜头，由母亲走出贾的房门开始横向根移，将整个家庭夜晚睡前的生活状态展示出来，父亲在后景的卧室洗脚，女儿在卫生间洗漱，母亲去关照女儿次日上班，随后逐个关掉灯，走进自己的卧室为父亲递过毛巾。女儿洗漱完揉着脖子回到自己房间准备休息。整个的场景和一系列的生活气息浓厚的调度，突出的目的就是展现了生活重新回到正轨，一派家庭温馨的氛围。昨天的所有一切都已经过去，经过短暂的黑暗之后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当镜头又微微摇回的时候，画面的边缘，贾一个人抱臂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这是一个容易被忽略的地方。而桌子上列农的海报，在另一盏台灯清冷的光线下则显的比较醒目，会给人一种他也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的感觉。此时画面逐渐淡出，最后灭掉的一点光源，也是被冷光映衬下的列农海报和贾。此时镜头已全部拉出为大远景，画面上可以看出整个的舞台布景。主观音乐伴随着画面的全部淡出，整片结束。

一个人从往事中走出，或者从内在的动荡中平复，不应是以个性的摧残为代价。就像是为躁狂症病人治病切除他的下丘脑，他不再会兴奋了，同时也不再会有笑、有泪，他已无喜无悲，虽生犹死。这等于是以毒攻毒以暴制暴，以另一种疾病来代替这种疾病。那么，这样就算是治愈？导演通过记录贾宏声一段特殊的岁月向人们展示了更多需要人们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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