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美容店,黎明面无表情地走进去,里间,一群印度人正往外走,撞个正着。黎明双手举枪,射击。无人幸免。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整个房间:一个中指戴着红宝石戒指的印度男人倒在椅子上,血还未凝固,一个印度女人紧抱着一个小孩子双双死去,孩子仍然瞪着一双大大的,藏满恐惧的眼睛……】
【黎明收起枪,临走时,若无其事地敲了敲橱窗玻璃——一个美丽的发型橱窗女模和他一样的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路边书店。】
黎明:(在打公用电话)明白,明白。有件事我想弄清楚,那个地址有没有弄错?那是个快餐店,不是理发店。
黎明『獨白』很多人以为,做我们这一行,可以赚很多钱。可是一条人命能值多少?有时碰到不景气的时候,经常一年半年没有生意上门。所以除了杀人之外,有时候还会做一些财务生意。比方说,偶然替人收收账。
【在金城武曾经“做过生意”的猪肉店。黎明帮人收账。】
店老板:(很谦恭地)你等等,我到里面去拿钱。
【结果,店老板引出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双方火并,混战中,黎明寡不敌众,拼死逃命。凄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一帮打手如鸟兽散去。黎明拖着受伤的右肩,回到自己的房间。为自己清洗伤口。】
黎明『獨白』不知为什么,我最近常常受伤,我很厌倦在自己的身上挖子弹出来。我觉得好累。这一天,我很早就睡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知道我该做个决定了。
【酒吧】
【李嘉欣独自一人,头深深地埋在吧台上,看来象是喝醉了。】
吧员:小姐,我们打烊了。
【李嘉欣靠在酒吧外的一个角落里,失望紧紧跟随着她。她将手中的“嘉士伯”啤酒罐扔了出去,眼里全是落寞。】
黎明『獨白』在受伤后的两个星期后,我约她出来,想要告诉她我的决定。结果,我没去。
【黎明独自一人在洒吧。】
黎明『獨白』如果我估计得没错,过两天,她会来这儿找我。我这么有把握,是因为我们是拍档。做拍档,除了要了解她之外,你自己也要给她机会让她了解你。所以有时我会故意留点线索给她,让她知道我最近做过什么事,去过什么地方,这么多年,她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不过,任何事情都会过去的。我很想告诉她,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但不知怎么对她开口。所以我决定用另外一种方法。
黎明:(递了一枚硬币,给吧员)过两天,如果有女人找我,麻烦你把这枚硬币交给她,告诉她,我的幸运号码是1818。
黎明『獨白』1818,其实是这个酒吧点唱机里的一首歌。
【酒吧】
【李嘉欣坐在黎明常坐的位子上。酒吧里昏暗的,蓝灰色调的灯光,掩饰了她平时的艳俗,眉眼添了几分忧郁和沧桑。点唱机里传出了黎明留给她的那首歌:“忘记他,等于忘掉了一切,等于将方和向抛掉,遗失了自己。忘记他,等于忘尽了欢喜,等于将心灵也锁住,同苦痛一起……”李嘉欣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外表的冷漠,内心的激越。让人窒息的歌声,已经杀死了她,连同对他的欲念。除了拥有他给她的唯一的这首歌之外,她一无所有。】
【黎明一个人在一家“麦当劳”店吃快餐。空空的店里只有他和一个满头金发,身着及膝改良旗袍的,打扮夸张的女子。】
莫文蔚:(犹豫了片刻,上去搭讪)可以坐吗?
【黎明朝自己旁边看了看,装作不知她在和自己说话的样子。不置可否。两人各吃各的东西。 黎明走到了店门口。外面下起了雨。莫文蔚跟了出来。】
莫文蔚:(大喊大叫,高声地)下雨了,好爽,去玩啊……
【她强拉着黎明,黎明犹豫了一下,和她一起冲进雨中,黎明用西服外套充当雨衣,两人相偎依在雨中奔跑。】
【莫文蔚住处楼下。】
莫文蔚:(不停地笑)干什么?好紧张啊!
黎明:(不解地)紧张什么?
莫文蔚:(拿眼睛肯求)上来坐吧!不上来?算了。
【莫文蔚转身上了楼梯,上到一半,又下来。】
莫文蔚:(不甘心)真不上?决定不上?
【她趁黎明不注意,抢走了他的西服外套,疯跑上楼。】
莫文蔚:你上来,我就把衣服给你。
【黎明愣了一下,突然冲上楼梯去追莫文蔚,莫文蔚尖叫着跑进了屋里。】
【莫文蔚的房间里。莫文蔚在给黎明烘西服外套。】
莫文蔚:我看呢,你的西服今天晚上是不会干了,要不,明天我找人拿去给你洗。好不好?跟你说话呢!
【黎明在卫生间里冲凉,没有回答她。】
莫文蔚:(生气地,使劲敲卫生间的门)为什么不理我?开门!开门!!
【黎明打开门,他的头发湿湿的,穿一件莫文蔚给他找的男式T恤。】
莫文蔚:(打量他,似乎忘了生气地)不错。帅呆了!
黎明:这衣服是谁的?
莫文蔚:(带点挑衅地,捏着黎明的脸)问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很熟啊?我会打你的!你干什么?
【黎明趁她不备,将她压在床上,两人扭在一起,嬉闹。少顷,莫文蔚摆脱黎明的纠缠,稍稍整理被揉皱的衣衫,独自站在窗口,似乎藏有心事。黎明似乎也感觉到刚才行径的无聊,看着房间镜子中的自己,理了理头发。吸烟。沉思。】
【莫文蔚看着窗外,大声尖叫。】
黎明:(不耐烦地)怎么了?
莫文蔚:(稍稍平静地,转过身)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染金色的头发?
黎明:不知道。
莫文蔚:(带自嘲地)不想让人家那么快忘记我。
黎明:很特别。
莫文蔚:你骗我。
黎明:(带了点真诚)真的很特别。
莫文蔚:(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
黎明:谁啊?
莫文蔚:(半开玩笑地)你啦!你以前泡过我的。(凄然地笑)那时我是长头发的。(笑声变得夸张而疯狂)你还叫人家BABY!(狂笑)
黎明:(有些迷惑)真的,假的?
莫文蔚:(压低声音,有点认真地)真的。你不记得就算了。你喜欢我吗?
黎明:(恢复了平时的冷漠)我没说过我喜欢你,只想找个伴,就今晚。
莫文蔚:(眼神里闪着希望)说不定明天你就会喜欢我。
【两人在房间里忘我地相互吮吸,疯狂地占有对方。这样激烈的媾合,与爱情无关,甚至不是情欲。只是本能,只是释放内心的焦虑,只是对孤独极度的恐惧,没有明天。】
【背景音乐缓缓地响起:“忘记他,等于忘掉了一切,等于将方和向抛掉,遗失了自己。忘记他,等于忘尽了欢喜,等于将心灵也锁住,同苦痛一起……”】
【李嘉欣仍然在黎明呆过的房间,在他铺有花格床单的床上重复着和以前相同的游戏。不为寻求短暂的快乐,只是一种习惯吧!透明装,吊袜带,夸张的高跟鞋,衬得她的胴体是如此的完美,(这样的身体却是被她所爱的男人拒绝的。)当无人回应的快乐消退之后,无所依托的她,只是绝望,只是哭泣。只是厌恶自己。却无能为力。】
【窗外,列车一如既往地穿越夜晚的城市。一切都不曾改变。】
【夜晚的街头,金城武在向路人兜售饮料券。无人理他。】
【不远处的公用电话亭,杨采妮在打电话。】
杨采妮:喂!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想生小金猪啊?(诧异地笑)你跟我说什么意思?很想结婚?(喜出望外地)那就结吧!但我们要通知很多人的。你已经通知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你真坏!迟一些我会收到喜帖?(有点疑惑)为什么我也会收到帖子?啊!啊!(拼命地点头)我懂了,我懂了!!恭喜你。新娘是谁啊?阿铃?(强忍伤痛地)我早就说过你们很配的。请我当伴娘?那我穿什么衣服啊?古装?扮书僮?好特别。对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阿铃的电话啊,我想亲自恭喜她。好的,谢谢,BYE,BYE!
【杨采妮挂上电话,打开包找零钱,没有找到。刚好,金城武拿着饮料券在她身后。】
杨采妮:(语气生硬地)借我一块钱。
【金城武给了她。】
杨采妮:(拨了号,气急败坏地)喂!阿铃。我知道你在听,你不要用电话录音了。不接我的电话?我告诉你,你会一辈子不安心,一辈子有阴影。我上次有事,不过让你帮他交电费,你却要跟他结婚!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啊?他是在利用你。想生小金猪?怎么生啊?现在已经是四月了,生出来也会营养不良的!你是不是在外面把肚子弄大了,又骗他说是他的。别让我在街上碰到你啊!我会把你从楼上推下去的。我还没说完……!!
【对方挂机。】
杨采妮:(转身对金城武)再给我一块钱!真可恶,把电话拿起来了。(金城武将一张饮料券递给她)不喝!!
杨采妮:(不容拒绝地对金城武)把肩膀借我一下。
【杨采妮靠在金城武的肩上痛哭,金城武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金城武『獨白』每天晚上,你都会有机会看到许多奇怪的人,在很多地方我都会遇见这个女孩子,每一次的结果总是一样的。我很想告诉她,有些事情是电话里解决不了的。要么就当面谈清楚,要么就扁他一顿。可是我没有讲话,但不知为什么,她能听懂我的意思。
杨采妮:(语调平静地)我没事。下次见到你,还你一块钱。我也觉得你说得很对,我们走吧。
【金城武和杨采妮坐着摩托车穿越港—九海底隧道。】
【一幢大楼七楼的楼道里。金城武手拿汽油瓶,作放火状。】
杨采妮:(高声喊叫)金毛铃,我知道你在这里。有种就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家的房子烧了,我数一二三!一,二,三……
杨采妮:(失望地)可能她不住在这里,我再下一层。
【六楼的楼道里。】
杨采妮:金毛铃,你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家的房子烧了,一,二,三……
【无人应答。楼道里走来了一个遛鸟的老伯。】
杨采妮:你的白头发是不是真的?怎么还有几根金毛?是染的吧?金毛铃住不住这儿?就是司徒惠铃,认识吧?
老伯:我们这儿根本没有姓司徒的。
杨采妮:你是不是和她有一腿啊?袒护她?
老伯:让开,我要走了,神经病!!
【楼道的另一端走来了一个大婶】
杨采妮:大婶,你的女儿是不是叫金毛铃,阿铃啊?
大婶:不是啦!
杨采妮:不会吧!你们长得那么象?
金城武『獨白』那天晚上,我陪她走了很多地方,我开始怀疑她究竟知不知道金毛铃住在什么地方?
【在无人的楼道里。】
杨采妮:(似在自言自语)金毛铃,算你厉害,人人都在维护你,人人都帮你隐瞒,你有种!我是好人,却没人帮我;你是贱人,却人人都帮你。每个人都和你有染,每个人都不承认。(转过身,指着金城武)你和她有染,你也不承认。什么世道啊?
【金城武找到一个废弃的充气的,满头金发的女体模型。】
杨采妮:金毛铃!!然后便开始对其拳打脚踢,以泄心头的愤恨。
【金城武见状,狠狠地将女体模型的头部用门夹住,然后拚命地打她的身体。】
杨采妮(:似被吓住)哇!!你这么狠?
【凌晨,一茶楼里。杨采妮和金城武在喝早茶】
杨采妮:别只顾了吃,你看着门口。金毛铃和他爸爸常在这儿喝茶的。
【金城武点了点头,四下张望。杨采妮在桌上写东西。】
杨采妮:自惭形秽的“秽”字怎么写?
【金城武摇了摇头。】
杨采妮:就写惠康的“惠”好了,反正差不多,音同就行了。(对着金城武)听我念,本人金毛铃,又名司徒惠铃,因貌不如人,自惭形秽,自愿将JOHNNY KWONG 先生让给CHARLIE YANG小姐,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如有毁约,天诛地灭。好不好?
【金城武不停地点头,鼓掌。】
杨采妮:我今天一定要逼金毛铃在这儿签个名,按下她的手印,抄下她的身份证号码,让她爸爸做个见证!金毛铃,哼!
【杨采妮话音刚落,却无意中引起了茶楼里的黑帮混战。原来他们前排坐着的男人就是被人追杀的外号叫“金毛铃”的黑社会。杨采妮和金城武仓惶地逃出了是非之地。】
【在一个饮料店的窗玻璃前,被失恋弄得垂头丧气的杨采妮和沉浸在初恋感觉中的金城武各自歪着头,看着窗外。玻璃窗看起来象是淡蓝色的雨雾,不太看得清两人的表情。背景音乐是暧昧而略显忧郁的旋律。】
金城武『獨白』人家说女人是水做的,其实有些男人也一样。一般人的初恋是在十几岁,而我呢,可能比较晚熟吧,或者是要求比较高吧。1995年5月30日,我得到了我的初恋。它就好象是一家店,我不知能停留多久,当然,越久越好。
【金城武的父亲在家给金城武洗头。】
金父:(闽南话)这么大个人了,整天不洗脚,不洗脸,连头也不洗。一身臭哄哄的。咦?怎么长出几根金头发了?染头发了,你?
金城武『獨白』人家说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我发现我越来越帅,越来越有魅力了。连头发也变成了金色。可能我妈是俄罗斯人吧!可是她是讲台语的,有会讲台语的俄罗斯女人吗?
【电话铃响了。金父接电话,是杨采妮找金城武出去。】
【金城武和杨采妮坐摩托车在港——九海底隧道飞速行驶。金城武一脸陶醉的笑,杨采妮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背景音乐是快节奏的摇滚。】
金城武『獨白』1995年6 月22日,意大利的桑普多利亚队来香港打了一场友谊赛。我和她去了大球场。因为她想看古利特。那天晚上,她非常开心。散场的时候,她一直不肯走。
【散场后的大球场:冷寂,空旷。只剩他们两个人。】
杨采妮:都不好玩的。不知道踢来干嘛?人家是金毛怎么跟人家斗啊?你以为世界上真有奇迹吗?他们真笨。(对着金城武)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因为我真的以为会有奇迹出现。JOHNNY好喜欢古利特,我以为会碰到他。其实他怎么会来呢?他明天就结婚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为什么那么大动作?因为我想他在电视上可能会看到我的。他答应过我,他会来的。为什么他不来嘛?
【杨采妮痛哭起来,金城武把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金城武『獨白』我发现她还在想念JOHNNY,虽然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可是我是一个很乐观的人,我听人讲过,任何东西都会过期的。我不知她和JOHNNY的感情什么时候过期,不过我想,应该很快吧。
【金城武一个人在球场,有些落寞。】
金城武『獨白』不知是不是我太过乐观了。过了没多久,我再约她去看球赛,结果她没到。我一直以为她和JOHNNY的感情会很快过期,可是谁知道,最快过期的,竟然是我。我从开场等到散场,当球场关灯的时候,我知道她不会来了。我开始失恋了。不会吧?
【金城武在一个打烊的快餐店,他倒坐在椅子上,随手翻着杂志。】
金城武『獨白』人家失恋的时候是件痛苦的事情,可是我觉得没什么。那一天以后,我的金头发就全不见了。就象我的初恋。我开始觉得我以前的所做所为是不负责任的。我不该随便打开别人的店,说来就来,就不来就不来。因为每一家店,都是有感情的,这个发现对我的影响很大。我决定改变自己。
【一家日本料理店。金城武身着和服在工作。店里客人不多,隐约可以听到日本小调。】
【黎明走进店来。】
黎明:(对金城武)有没有耽误你下班?再拿一个杯子,我请你喝一杯。(点了支烟)开这么一家店需要多少钱?
【金城武给老板齐藤比手语。】
齐藤:你有没有一百万?
黎明『獨白』以前我从没想过要开店的。因为我不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但是现在不同了。应该为将来打算一下。那晚我和那个老板说得很投机。他还答应我,如果我真的开店铺,他会过来帮我的。
【黎明和齐藤对饮】
齐藤:要不要啤酒?
黎明:好的,再给我一罐。
齐藤:其实你有多少钱?